2020年，上海藝術品市場在下半年交出了一份不錯的成績單。為期一個月的上海國際藝術品交易月是整一年上海藝術品市場的“高光時刻”，因疫情影響遭遇“停擺”的全球藝術品市場齊刷刷地對準了“上海時間”。ART021創(chuàng)始人周大為自豪地開玩笑說：“我是2020年全球最大藝博會的創(chuàng)始人?！?/p>

近十年來，上海藝術品市場悄然發(fā)生著變化。當遭遇特殊的2020年，這種變化中所積蓄的能量被激發(fā)釋放，足以依托起上海藝術品市場的“逆勢上揚”。在“藝見·上海——‘雙循環(huán)’新格局下的上海藝術品市場圓桌論壇”，大咖們探討了一個他們深度參與的上海藝術品市場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

新格局

“藝博會的興盛”，“民營美術館的興旺”、“國際大展藝術家頻頻亮相”，三個關鍵詞是上海文史資料研究會常務副會長、首任上海朵云軒藝術品拍賣公司總經理祝君波對于上海藝術品市場亮點的高度概括，也是大多數人對于上海藝術品市場最直觀的感受。

作為上海最老牌的藝博會，上海藝博會去年迎來了第二十四屆，它將開幕時間放在了12月初。而在它之前，已經有2020“一帶一路”藝術上海國際博覽會、第七屆西岸藝術與設計博覽會、第八屆ART021上海廿一當代藝術博覽會、第六屆上海青年藝術博覽會、第九屆AArt上海城市藝術博覽會等五個藝博會先后舉辦。聚集了國內外眾多畫廊的藝術博覽會在上海從“一家獨大”到“群雄并起”，上海的藝術品一級市場占據主導日趨明顯，這也是藝術品市場健康發(fā)展的一種表現(xiàn)。

位于上海展覽中心的ART021和位于徐匯濱江的西岸藝博會在第二屆上海國際藝術品交易月上同期舉行。在全球疫情影響下，諸如巴塞爾藝博會等幾大世界著名的藝博會全部轉向線上或取消。據國外學者研究顯示， 2020年上半年，全球有超過8成的畫廊銷售額下降，中國地區(qū)畫廊銷售額與2019年相比下降大約55%。因此，國際畫廊把全年銷售額的最后希望投向了上海。來自日本的大田秀則畫廊，為了同時參加西岸藝博會和ART021，提早大半年就開始精心準備，專程飛到上海，最終售出了90%的作品。華氏畫廊在VIP首日開放僅一小時，作品就售出了25件。不負重望，ART021和西岸藝博會以自身優(yōu)質專業(yè)的服務給出了漂亮的成績。據周大為透露，四天時間，ART021成交額超過10億，這一數字甚至是2019年成交額的一倍。

作為上海藝博會“元老”的顧之驊在2019年創(chuàng)辦了“一帶一路”藝術上海國際博覽會。在上海六大藝博會中，“藝術上海”可以說是“后生”，卻也是去年疫情之后首個亮相的藝博會。這位“后生”的發(fā)展空間究竟有多大，顧之驊充滿信心：“我通過《世界藝術》做過一個調研，世界藝術圈的精英和權威人士認為未來藝術的繁榮一定是在亞洲，一定是在中國上海。” “藝術上?！蓖瞥隽恕?（大功能）+365天”的展覽交易模式，藝術生態(tài)鏈由此升級。顧之驊表示，365天的概念就是通過線上平臺打造永不落幕的藝術博覽會。

引進西方大展，2019年掀起了民營美術館第三次發(fā)展新浪潮。據統(tǒng)計，上海作為全國美術館最聚集的城市，已有接近90家登記在冊的美術館，其中民營美術館占了大部分。在去年突如其來的疫情面前，國際大展或延遲、或取消，民營美術館遇挫首當其沖。但也是它們克服困難，早在去年上半年推出諸如《隨物生心》、《亞歷克斯?卡茨》、《安娜蘇的藝想世界》等大展，最早釋放出上海藝術品市場復蘇回暖信號。去年下半年，龍美術館“克莉絲汀迪奧 夢之設計師”展，外灘壹號“莫奈和印象派大師展”更是人頭攢動，火爆現(xiàn)場。正如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館長龔彥所說：“其實永遠是先有藝術，然后再有交易，再有藝術市場。如果當藝術市場非常繁榮，我們立馬就會感受到真正的藝術品可能有點枯竭，可能有些缺失，所以我覺得在這種狀態(tài)下，就一個美術館，一個純藝術的機構就變得非常的重要，一定要很好的呵護住這樣的一個藝術源頭的火花?！?/p>

新突破

藝術品收藏拍賣市場的回暖比起藝術展覽雖姍姍來遲，卻碩果豐盛。從2020年下半年的情況來看，行情顯然好于預期，可謂是“上半年愁云慘淡，下半年活力四射”。

一直以來，大眾對于拍賣的好奇與關注來自于拍場上爆出的“天價”和“撿漏”。上海的藝術品拍賣長期缺少這樣吸引眼球的噱頭，雖然在內行看來是穩(wěn)扎穩(wěn)打，畢竟存在感弱了一點。從業(yè)績上來講，雖然是精耕細作，但往往整場大拍的成績不敵北京一家拍賣行拍出的一件天價。

而這一次，上海的藝術品拍賣在2020秋拍的諸多拍賣行中“脫穎而出”，揚眉吐氣。據朵云軒集團黨委書記顧林凡介紹：朵云軒120周年拍賣一共上拍1255件拍品，誕生了9件千萬級拍品，總成交額達到了6.89億元。其中，“云集——中國古代書畫夜場”成交率達到了100%，成交額2.26億元?！翱梢哉f這是一個新的起點與突破，改變了我們前幾年在藝術品市場底部徘徊的局面?！鳖櫫址脖硎?。

“總店拿出了朵云軒舊藏的數百年件明清及近現(xiàn)代書畫名品來支持這場拍賣會，這也直接引爆了藏家的競買熱情，也提振了藝術品市場的情緒。在預展現(xiàn)場，不少近幾年鮮有露面的書畫藏家、收藏愛好者都被‘炸了出來’。藏家對難得一見的‘生貨’拍品的追逐帶來的成交額，超出了2019年朵云軒全年拍賣成交總額達2倍以上?！笔詹匚幕芯空哧惥_分析。

與百年老店朵云軒相比，上海嘉禾成立十周年，在去年年底的拍賣中可謂“一炮而紅”。據上海嘉禾拍賣總經理董勇介紹：十周年慶典拍賣取得了7.39億元的好成績，其中李可染水墨巨制《高巖飛瀑圖》拍出1.167億元，茅盾手稿《談最近的短篇小說》以2500萬落槌價刷新其作品拍賣最高紀錄。

 “我們要讓學術引領市場?！倍卤硎荆骸叭ツ?1月，我們分別進行了兩場的學術研討會，一個就是茅盾手稿的研討會和吳湖帆手稿的研討會，都取得了廣泛的社會好評。12月，上海大學中國產業(yè)藝術研究院和我們上海嘉禾共同成立了中國藝術品拍賣研究中心?！?/p>

去年因為疫情，藝術品市場被迫迎來了“云時代”。傳統(tǒng)拍賣也在線上找到新的突破口，藝術品在線拍賣交易成為“后疫情時代”藝術品市場的又一增長點。老舍舊藏的吳昌碩《致三多花卉冊》和宋代朱敦儒書法《暌索貼》分別以5175萬元和1.3億元創(chuàng)下了網絡拍賣最高成交價和最高出價紀錄。

百年朵云軒布局在線新經濟，建設網絡新平臺。顧云林表示：“我們現(xiàn)在可以實現(xiàn)周拍、月拍，去年一共舉辦了三十多場，成交額達到了1000多萬。通過這個網絡平臺，對藝術普及起到了推動作用，也為更多藝術愛好者走進我們這個行業(yè)進行服務?！?/p>

上海嘉禾也在去年的在線拍賣中嘗到了甜頭，2021年將繼續(xù)拓展網拍的各項工作。董勇表示：“我們將要提升網拍的服務和保障，除了傳統(tǒng)的中國書畫外，會增加更多的門類和版塊，比如現(xiàn)當代國潮藝術、珠寶飾品、古籍文獻、金石篆刻、紫砂文玩等等，以滿足不同愛好者的需求，適應市場的規(guī)律和變化?！?/p>

藝術品線上拍賣勢如破竹，昊美術館創(chuàng)始人鄭好也將目光鎖定在了線上交易。這樣的戰(zhàn)略決策同樣來自于外部環(huán)境的壓力。用他的話來說，“是逼出來的”。在經歷了9個月一個展覽，參觀人數銳減的情況下，昊美術館如何支撐下去，需要尋求突破。

 “我們不想和拍賣公司爭肉吃，是希望有自己的體系，所以做的全是專題，與設計、潮流相關的專題?！痹谄渥灾鬟\營平臺上，HOWsore拍賣專區(qū)推出的村上隆潮流衍生專場52件拍品，圍觀18235次，成交額78.6萬元。今年1月份剛結束的張曉剛限量簽名石版畫專場，拍品20件，圍觀2137次，成交額132.07萬元?！吧蠞q非?？?，2020年已經達到了5000多萬，我估計這個交易今年也會接近一個億?！编嵑帽硎?。

新融合

2020年，各行各業(yè)似乎都繞不開一個關鍵詞“出圈”，藝術品市場也不例外。藝術品市場的一端是藝術家，一端是買家，而作為中介的畫廊、藝博會、拍賣行的負責人實際上也就是“藝術推手”。與十年前相比，這些“藝術推手”從觀念、策略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鄭好創(chuàng)建的HOWsore從衍生品數據、線下實體、在線平臺、IP和品牌資源導入、產品供應鏈、MCN推廣、品牌擴散、銷售系統(tǒng)性搭建了一個完善的框架體系。在這個體系中，有一塊MCN推廣包括了藝術家明星、kol明星、網紅推薦渠道。在HOWsore 的合作藝術家明星中就有班克斯、丹尼爾·阿爾軒。其中僅僅是丹尼爾·阿爾軒就為HOWsore帶來大概二十幾萬人次的流量，他的衍生品直接帶來了將近五六百萬的業(yè)績?！拔蚁Ｍ@個圈子通過這樣一個專業(yè)端口可以有更多的互動，因為可以撬動我們線上加起來已經快到10萬的流量，這樣真實的數據才能撬開我的資源?！编嵑谜f：“我覺得不僅是當代藝術，所有的商業(yè)、所有的機構都需要流量，我覺得是很重要的一個問題，就像美術館你沒有流量，還是很痛苦的事情。我們完全不排斥流量給我們帶來的這個很好的互動?！?/p>

 在ART021現(xiàn)場，每一屆都能看到明星的亮相造勢，去年現(xiàn)身的是《延禧攻略》的女主角吳謹言?！拔覀儚牡谝荒觊_始就介入那么多明星，那么多品牌，就是希望藝術、特別是當代藝術可以跟老百姓發(fā)生更多的關系。我們一直在介于前面提到流量的問題，可能明星的流量還是相對比較大的，但是就如何找到真正又懂藝術，又理解又熱愛藝術的這些明星，也是一個需要我們去探索的過程。?！敝艽鬄楸硎荆骸八^的藝術品市場，它是有天花板的。我想說的是ART021的目標是做成一個中國最大的藝術產業(yè)型的企業(yè)?！?/p>

藝術家與明星合作，藝術機構與品牌合作，新一代的“藝術推手”們要做的不僅是讓藝術“出圈”，更要“融合”。所謂強扭的瓜不甜，之前也有過很多與明星合作、與品牌合作的先例，卻都以默默收場而告終。而在21世紀的20年代，在互聯(lián)網融合的時代，這樣的“出圈”“融合”，帶動流量，變成了可能。站上頭部的Bearbrick熊成為年輕人新寵，升值率超過了大部分花鳥工筆畫，甚至得邀韓美林先生參與授權設計；《中國新說唱》、《潮流合伙人》等網絡大綜藝，將視覺藝術的范圍擴列，明星穿搭引領流量的去向，明星×藝術家的牽手組合，給藝人帶去了藝術光環(huán)，給藝術品引來上億的流量，而明星穿過的藝術潮牌衣褲在24小時內就會風靡南北。

“流量本身并不重要，流量轉化率才是重點。也就是轉化率要么轉化成觀眾的關注度，要么轉化到消費力?！敝艽鬄檎f：“買了1000個東西的人，因此培養(yǎng)出了10個未來的藝術藏家，這個對我很重要?！?/p>

新趨勢

球鞋、潮牌衣褲、盲盒、滑板、涂鴉、影像、AR、彈珠機、拳擊沙袋、金鏈吊墜、美元槍、TATTOO……這些潮流載體的視覺藝術花樣得到了標價。它們依舊出自藝術家的手藝，為什么不能和架上繪畫、雕塑平起平坐？這些藝術“破圈”的大變局幾乎全部發(fā)生在2020。

“面對展場變身自拍的秀場，藝術展廳被閃光的KOL和巨額的流量錦簇，有人擔心的藝術創(chuàng)作被引入了一個令傳統(tǒng)望而卻步的方向。還有鯊魚腌制罐、太陽花、捂著臉的叉叉眼玩偶、植物上的波點。他們正引領的90后00后的大眾審美，可以擁抱他們可以批判他們，但沒有資格漠然這群已經站上舞臺中心的藝術主角?！?藝術傳播研究者、上海青年美術家協(xié)會副秘書長樂夢融認為：“KAWS、村上隆、班克斯、丹尼爾·阿爾軒……諸多海外的潮流藝術家屢屢打通了藝術次元壁，在當代社會，商業(yè)和學術的平行發(fā)展已經不是夢想：藝術家完全可以一手把持時尚商業(yè)躺贏吸金，一手在美術館里構筑學術脈絡，走出了一條潮流藝術家的成功范本，而在中國，金字塔頂端的潮流藝術家尚處空白，需要藏家、媒體、學院、商業(yè)拍賣的共同努力?！?/p>

2020年，藝倉美術館《龍蝦大陸》首次在中國引入一線潮流藝術家，為他們的狂放和天資喝彩，而在“藝術上?！彼嚥RT 021上則首次出現(xiàn)潮玩和涂鴉作品銷售，業(yè)績不菲，蘇富比佳士得保利嘉德上海嘉禾等拍賣行，逐步將潮流藝術版塊獨立?；蛟S，潮流藝術的帶動也是因素之一，2020年的藝術品市場出現(xiàn)了一批年輕買家。

“50%的買家購買的是價格在20萬以內的藝術品，也就是說有許多新晉藏家開始進入市場消費，”周大為指出：“這一點是我真的想看到的——創(chuàng)造中國真正本土的藝術消費市場。”

上海藝術品市場2020年逆勢上揚，在新的一年里乘風破浪，更要主動“破局”。祝君波指出，在國家“雙循環(huán)”的經濟政策下重新認識藝術品市場的特點，他認為目前最大的問題是需求不足，上海藝術品市場努力方向有三點：一是改變市場占比不夠大的問題；二是改變中介不夠強的問題；三是改變當代藝術家在全國市場知名度不夠高的問題。祝君波指出的這三點對于上海藝術品市場而言既是機遇，也是發(fā)展空間。在新格局、新突破、新融合、新趨勢下，上海將加速構建對標紐約、巴黎、巴塞爾等城市的國際重要藝術品交易中心。

（看看新聞Knews記者：王健慧 朱曉榮 呂心泉 編輯：小真）